文/于国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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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哇”“哇”刚刚走出黑暗,她便觉出了新世界的凄苦。
苦为何物?苦有多少?等待人生的思量。
“我也要!我也要!”五岁的她伸着小手够爸爸手中的玩具。
“啪”女孩的脸上印出重重的五个指印。
“黄毛丫头什么都想要,”爸爸张开嗓门吼道,“这是给你弟弟买的!”
痛苦是人生亲密的伴侣,不是吗?当你的要求不能满足时,痛苦便产生了。
八岁,八岁,她期盼着,她逃避着。
邻家的孩子上学了,她祈求爸爸让她去上学,她失望了,得到的仅仅是爸爸愤愤的吼声,“没钱!丫头片子念书有屁用!”
她流泪了,一滴一滴的从脸颊上滑落,打在破旧的衣襟上,衣襟湿了一片。
当一个人长时间被浸在苦水中时,便觉不出苦的滋味了。她喂猪,洗衣,烧饭,拾柴,锄禾,不知不觉,她已走过十八个春秋。
虽说海水又苦又咸,但并不能改变大海的辽阔。苦水淹没不了她的成熟,阻挡不住她的美丽,她开始了青春的思考,设计自己的未来。
她爱上了安满,安满也深爱着她,可是她不能做安满的嫁娘,因为安满没钱,而她的父亲又是那样的爱钱。偏偏富得流油的胖九公的婆娘新死,父亲便把她许给了胖九公。她流泪了,流到嘴里,苦涩的,但她没有咽到肚子里,而是狠狠的吐到地上。
前面是幸福,后面是痛苦,这时就更易产生摆脱痛苦追求幸福的信念和勇气。
她逃离了这个没有一丝温暖的家,她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温馨的家,但幸福似乎和她无缘。在出逃的路上,安满染疾身亡,她哭,她喊,一切都无济于事。
她像一个游僧在外面乱撞,有一天,她认识了阿黑,阿黑答应给她找份工作,工作找到了,她有一种满足感:用双手创造自己的幸福。几个月后,阿黑使她的腹部丰满起来,阿黑则弃她而去了。她咽下苦水,坚强地抬起头。一个小生命降生了,是女婴,她暗下狠心:此生不嫁,把女儿抚养成人,给予她百倍千倍的爱。
一晃八年,八年中的汗水和她的省吃俭用,苦心经营,换得一笔可观数目的金钱。日子好过了,身边又有女儿相伴,她反而有些不安:八年了,家乡该是什么样子了?她想家了,更想她的母亲。
老母亲见到女儿归来本是喜事,可她未语泪先流,惹得女儿也陪着落泪。当女儿问到弟弟时,母亲更是泣不成声:“你……弟……他是畜生!娘……砸锅卖铁……给他娶了媳妇,他没有一丝丝……养老之心,把我们……刮个精光,撵了出来……”女儿止住悲声,望着浑身颤抖的母亲,要找弟弟寻个公道。
从三间大瓦房内传出酷似父亲当年的吼声,不,比他还要凶几分:“妈的,人家的老婆都能生带蛋的,偏你不中用!”
“嘤嘤”是少妇有气无力的哭声。
“哇”“哇”是女婴毫无畏惧的哭声。
老母亲在呜咽,她在抽泣,女儿见母亲流泪也跟着流泪,掏出手帕为母亲边拭泪边问:“妈妈,你怎么哭了?你不要哭嘛!”
“乖女儿!妈妈是女人,女人在这世界里总有流不完的泪。”女儿似乎明白了妈妈的话。抬起头,瞪大眼睛久久地望着远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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